⑴ 韓國電影《燃燒》:兩個故事,三個男女
《燃燒》是韓國導演李滄東,於2018年5月17日在韓國上映的,一部懸疑電影。
01
電影里講述的故事
男主李忠秀住在鄉下的老家裡,父親因為打架官司纏身,忠秀為了父親的案子在村裡四處奔走。平時他會做一些兼職,還會在網上寫點沒人關注的小說。一天,忠秀在城裡的商場中,邂逅了中學同學申惠美,惠美主動和他搭訕,2人逐漸開始交往。
惠美獨自去非洲旅行,同時回來的還有一位韓國歐巴ben。忠秀和惠美、ben頻繁見面、聚會,忠秀彎廳發現ben過著富豪的生活。一次三人在忠秀家相約,ben聊起了自己有燒毀廢棄塑料大棚的愛好,還准備在這段時間內,在忠秀家附近燒一個。
聚會過後幾天,忠秀在接到惠美的一個無聲電話後,就再也聯系不上她了。忠秀在自己家方圓幾里地的地方,到處尋找廢棄大棚,但都沒有什麼被燒毀的痕跡。忠秀開始跟蹤ben,他認為是對方殺死了惠美,自己卻沒有證據。萬念俱灰中,他約ben出來,將他殺死,然後將他拖進保時捷車里,一並燒毀。
自己則開著車離開了。
02
電影里沒有講述的故事
電影始終沒有正面回應,惠美是不是被ben殺死了?忠秀堅信惠美是被ben殺死的,有幾條線索可以證明:
1、惠美的家裡被收拾的乾乾凈凈,但是旅行箱卻在陽台放著。根據他和惠美的交往來看,惠美平時有點邋遢,不會將屋子打掃的如此整潔。
2、ben洗手間梳妝台里的女性飾品,裡面有惠美的手錶。
3、惠美家的貓,出現在ben的家裡。
4、惠美告訴忠秀和ben,年幼時掉進家附近的井中,ben將她殺死後,最後埋藏的地方。
因為沒有證據證明,忠秀最後選擇了以暴制暴,並用ben向他描述的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
電影里也沒有正面回應,惠美是怎樣的一個女人?顯然她是一個略為隨便的女人。
從第一次見面,惠美就有意撩撥忠秀;2人交往時間不長,就立刻進入肉體階段,而惠美還會非常熟練的,從床底下拿出杜蕾斯;去非洲旅行和ben認識以後,很快進入了交往階段;同時還會在嗨飛了以後,隨便在男人面前裸露起舞。
從惠美的同事、家人口中不難得出,惠美平時喜歡到處旅行,羨慕多金中產的自由生活,可自己只有街頭促銷的經濟水平,還會刷卡、借債透支消費。她沒有朋友,受到家人指責,在單身公寓里與陌生男人一起,尋找一絲身體和心靈的慰籍。最後卻成了變態富豪的掌下冤魂。
03
電影之內的小說
電影中的忠秀,是個寫網路小說的作家,他最喜歡的是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而電影關於忠秀和父親的故事,則是取材於福克納《燒馬棚》這篇小說。
威廉·福克納,1897年出生於美國密西西比州,1925年開始創作小說,被西方文壇譽為「現代經典作家」,是20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大量運用「意識流」的寫作方式,在時序顛倒、象徵隱喻方面有著獨特的,開創性的寫作手法。
1949年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其後,2次獲得普利策獎,深深影響了馬爾克斯、略薩等作家,在中國,作家莫言、余華也對他贊譽有加。福克納的小說背景,取材於美國南北戰爭結束後,土地集中在一些白人新興資產階級手中,他們僱傭窮苦的白人和黑人,對他們進行了殘酷的剝削。
《燒馬棚》講述了一個南方白人農民家庭的故事,父親脾氣暴躁,與鄰居發生爭執後,粗暴的燒掉對方的馬棚。之後被告上法庭,十幾歲的小兒子出庭作了偽證。但後來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之後,小兒子不再站在父親一邊。
電影《燃燒》將小說中父親和兒子的故事,套用在忠秀和父親身上,也將現代社會一般平民和ben代表的中產階級身份,明確指出。
04
電影之外的小說
忠秀、惠美和ben的故事,則是改編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小說《燒倉房》。
小說中的男主是個中年已婚男人,女主則是個20歲的廣告模特,收入很少,平時靠和男人交往補足。2人也是露水之交,直到那個搞貿易的多金男人出現,小說和電影的情節便融合在一起。
只是,最後女孩「消失」後,男主並沒有為她報仇,而燒倉房似乎只是ben的一個隨口而說。
讀過小說《燒倉房》,不僅讓人想起電影《嫌疑人X的現身》,那是日本作家東野圭吾的一本小說,也曾經被日、韓、中等導演拍成電影。
小說和電影中都有將視角投入到了社會「邊緣人」的部旦鬧滲分。這些人多為流浪漢、殘障人士,他們通常被家人拋棄,被社會冷處理,與那些住在豪宅、開著豪車的人沒有任何關聯。有時候,他們像老鼠,住在「地下」,憑空消失也對任何人毫無意義。
顯然,李滄東導模脊演也透過電影,將視角投射到了,當下社會中拜金的「邊緣」女性。她們常常超前消費,要求能力范圍之外的享受;她們紙醉金迷,與「真愛」無緣,通常將「肉體」有償出賣。而他們的死活,卻無人關心。
05
導演的闡述
導演李滄東曾經在采訪中說明,「電影里的2個年輕男人,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忠秀是嫉妒ben的,他尾隨ben是想要搞清楚,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生活?但最終換來的,卻是絕望。」所以忠秀並不是因為愛惠美,想為他報仇才殺死了ben,最根本的問題是,ben剝奪了忠秀的一切。
當然,在更深的層面,這也是導演對當下社會風氣的無情嘲諷。拜金主義的蔓延,不僅在韓國、日本、西亞、美國、歐洲,拜金主義一直是在全球化的過程中。這樣的矛盾由來已久,這樣的矛盾不可調和。
《燃燒》2個獨立的故事,3個糾葛的男女,一連串引人入勝的思考。
⑵ 有多少人,在悄無聲息地過著絕望的生活
文/羊君小二
世界范圍內,多的是不被關注的人,畢竟得到別人的理解和認同是件困難重重的事,況且他人也沒有擔負隨時拯救旁人的責任,充其量記住而已。
電影《燃燒》就講了一個關於遺忘的故事,在一次送貨的過程中,年輕的鍾秀遇到了童年的鄰居惠美,惠美拜託鍾秀,在她去非洲旅行的一段時間里,照顧她的貓「鍋爐」,鍾秀答應了。當惠美從非洲回來時,同行的還有一個人Ben,在一次談話中,Ben告訴鍾秀,他喜歡燒掉被人遺忘的破敗的塑料大棚。隔幾天,鍾秀發現惠美不見了,便開始尋找惠美……
導演李滄東很大程度上是極為嚴肅的悲觀主義者,諸多因素讓這位韓國導演內心世界凄涼而憤懣,他的電影世界總是包含著自由與約束、現實與虛幻、小愚與大智等諸多矛盾與沖突。導演從三個人物的心理及人格來探討個人生存、階級對抗、國家憂患,不失為一次有益的嘗試。
電影的核心情節是「燒塑料大棚」,電影中的大棚是破肢掘手敗、模糊、虛幻、大而不實、外強中乾的,刻畫這一不高明的形象,頭一個就展示了導演對現實的失望以及個人生存的迷茫與掙扎。
塑料大棚的主要功能是為室內蔬菜提供一個保護,為蔬菜增加育苗和成長的溫度和濕度。特別是室外溫度低於蔬菜生長需要的溫度時,例如冬季。所以蔬菜大棚主要是保護反季節蔬菜。電影中的三個人物同樣是三顆反季節蔬菜。
惠美是心思縝密的白菜。
人類在飢餓時只有一個煩惱,等吃飽了飯後,就生出了無數的煩惱,總想尋找點意義,所以說人類一思散雹考,上帝就發笑。
惠美就是那類在生存邊緣掙扎卻思考著人生意義的人,就像鍾秀送給她女式手錶時,她笑言到,因為有了手錶,所以該去找個女朋友了。雖是笑話,倒也映照了她本末倒置的生活。
惠美與鍾秀第一次吃飯時,她談及去非洲的想法,一邊說,一邊開始做動作,那是她從啞劇里學習到的,因為有趣。她說:「不要想這里有橘子,而只需要忘掉這里沒有橘子。真正重要的是你要渴望吃橘子。口腔里會分泌唾液,覺得真的好吃。」 這樣一來,她想吃橘子的話,隨時都可以吃到。惠美通過心理暗示,解決一時半會的慾望,同望梅止渴,畫餅充飢並無二異,但現實問題仍然存在。
惠美接著講到非洲卡拉哈里沙漠的布須曼人,布須曼人有兩類飢餓者:小飢餓者歷嫌,即生理上的飢餓;偉大飢餓者,即飢渴地尋找生活意義:我們為什麼而活?
惠美目前處於生理飢餓狀態,按照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而言,她在跨越階段地思考,她痛苦的根源就在於以高的思維方式去面對低的生活狀態。
她去非洲,不是尋找偉大飢餓者,而是要成為偉大飢餓者。
她拜託鍾秀在她去非洲期間幫她喂貓,因為貓不能輕易換生活環境,人倒是可以,一個去非洲,一個要搬家。
鍾秀要搬回坡州住,那是兩人童年一起生活過的地方,鍾秀問惠美,你不問我為什麼嗎?惠美說,總有問題的。既然問了也無法解決,那就不問,乾脆逃避問題。
惠美的房間向北,太陽光是從別的建築物反射而來,她說要珍惜這樣一天中少有的時光。連陽光都是從別人那裡借來,身處喧鬧之中,卻默默地生長,萎黃,枯死了,像壓在大石底下的草一樣,已經有幾年了。
惠美從非洲回來,帶回來Ben,三人吃飯的時候,惠美提及曾看到過的漫天晚霞,彷彿身處世界盡頭,真想就這樣消失其中,然後淚流成河。Ben在旁邊說,在他的記憶里從未流過眼淚。
Ben給惠美看手相,說她心裡有石頭,因為這個,做什麼都不能百分之百開心,飯不能好好吃,有心儀的人也不能說喜歡他。
在外面聚餐的時候,惠美向眾人展示非洲的舞蹈,她用腳打著節拍,如同祭祀一樣痴迷,一開始兩只手向著地面,然後逐漸舉上頭頂,她說,這個就是偉大飢餓者舞蹈。
鍾秀的表情是尷尬,鏡頭轉向Ben,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顯得很無聊,周圍人貌似也不感興趣,只有惠美沉浸其中,被人忽視。
她說,小時候曾經掉到一個井裡,擔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遺忘掉,然後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惠美清醒的時候基本上沒有笑過,她吸了大麻後開始歡笑,夕陽下荒野的朦朧景象展開在她的眼前,裸去上身,自由的空氣一直滲透在她心裡,大地上的一切都在安息,她
跳著偉大飢餓者的舞蹈,飽含著對生活轉瞬即逝的期待和熱望。
大多數人同惠美一樣,為虛幻而舞,生活意義究竟是否需要去尋找,或者說我們存在本身就具備意義,那就見仁見智了。
鍾秀是固執己見的蘿卜。
他同惠美命運相似,對於現實,也是越來越力不從心。
二人同時干著體力活,嚮往自由,一個想成為作家,一個想成為偉大飢餓者,他們似乎在向社會宣誓,我的軀體可以臣服於現實,但精神卻永遠自由。
在珍貴的太陽光照射下,兩個年輕的軀體自然而然發生了關系。鍾秀逐漸把注意力放在了惠美身上。
鍾秀回去開始寫請願書,上面寫到:「被告李容錫平時是一位淳樸的農夫,而且也是充滿情義的鄰居。」拿給老伯簽字時,他當場揭穿,後面一句不符合啊。但還是簽了字。最後固執的父親不認錯,不妥協,這封請願書也就成為灰燼。
鍾秀的母親不能忍受父親的暴躁,當母親離家出走的那天,他親手燒掉她的衣服。Ben說他偶爾會燒掉塑料大棚,接受它們在等著被燒掉的現實。
鍾秀後來聯系不上惠美,Ben說惠美就像一陣煙一樣消失了。惠美的家人說,不還清卡債就不讓惠美回家,加之在Ben的家裡看見他新的女朋友以及那隻神秘的貓,種種跡象引導著鍾秀。作家的最大特徵即是尋找事物的聯系,鍾秀發揮作家潛能,自行腦補出一部三十萬字的小說,解答內心的疑惑。
最終他篤定Ben殺死了惠美,便在下了小雪的曠野中殺掉了Ben,燒了他。同時鍾秀脫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著開著車離開。過去在背後燃燒,面向前方絕不回頭。
他像守護小孩子一樣地關注惠美的一舉一動,並把她作為精神上的全部寄託,盡管殺了Ben是壓抑的,至少證明了他對惠美的執著。
Ben是自持高貴的黃瓜。
他自視為造物主,為清潔世界做出了一份貢獻,把臟東西徹底消滅了,也把自己的煩惱燒掉了。他為自己做祭品,然後吃掉。
當他被鍾秀刺殺時,沒有痛苦地哀嚎,可能早已料想到今天這一地步,算是一種無聊生活的解脫,這是他最後一次聽見燃燒的聲音。
三人共同的特點都是逃避現實,活在虛幻之中:惠美背負著沉重卡債,處於生存邊緣時,心裡想的是生活意義何在;鍾秀參與完父親的庭審後,拿著刀殺了Ben,上一代的倔強與自尊毫無保留地傳給了鍾秀,他同父親一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Ben自出生以來養尊處優,從未流過淚自然也不會有常人的酸甜苦辣,靠著「燒塑料大棚」,獲得存在的短暫快感。
當御風保暖的塑料大棚被燃燒殆盡後,三顆反季節蔬菜也逃不了在寒風中被滅亡的命運,終於被社會的洪流所遺忘。
誠然,社會是要分階級的,倘若沒有高低之分,誰還樂意去奮斗。 惠美與鍾秀所代表的階級與Ben身後的精英階層所對立,像這樣比鍾秀大不了幾歲的人已經可以住豪宅,開蘭博基尼,在自己的廚房裡做義大利面,不可完全否認,鍾秀殺掉Ben的內在動機里有妒忌。
階級固化使富人更富,窮人更窮,話語權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大多數人被淹沒,被遺忘。當一個人再努力也不能上升時,難免會痛苦絕望,以至於產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極端想法。當這些想法逐漸凝聚,它便成了國家頭上懸著的達摩克里斯劍。被刺殺,或是自刎,只是時間問題。
影片照樣少不了韓國的自我嘲諷以及憂患意識 ,電視里播放著特朗普履行公約的行為獲得韓國人民的一陣好評,山那邊的朝鮮還在不停地進行思想廣播,上層階級聚會時談論中國人與他們截然不同的金錢觀。
韓國看起來是一個坐在路邊鼓掌的人,實則暗藏自尊與執著。
韓國作為一個夾在幾個大國之間的小國,時常受到其他國家的威脅,很多時候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首爾、釜山、韓國東部平原地區,這三個地區集中了韓國近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威脅主要來自朝鮮的核武器,只要三個原子彈,對於韓國來說就是滅頂之災。韓國人表面自尊的心態下其實是生活在一種極度的恐懼絕望中。
正如梭羅《瓦爾登湖》所言, 人類在平靜地過著絕望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不過是一種深深的絕望而已,它悄無聲息地藏匿在人們所謂的游戲和消遣之中。
如今,大多數人表面上熱熱鬧鬧,同周圍人談笑風生,有著說不完的共同話題,獨自一人時,卻如潛伏者一樣蜷縮在角落,悄無聲息地過著晝夜顛倒和本末倒置的生活。
如同惠美幻想吃橘子一樣,很多想見的人,想說的話,想做的事,也就止於想想而已,或者說幻想已經帶來了足夠多的歡愉。
但人不能倚仗著虛幻生活,縱然它綺麗多彩,終究逃不過泡沫破裂的那天。
人這一輩子,生,無從選擇;死,無法逃脫,就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當虛幻燃燒完後,殘留的灰燼,或許可以成為新的種子生存的土壤。
既然荒地上還有種子,就可以燃燒掉黑暗的世界,毀滅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拯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
(羊君小二:熱愛文學,寫文章踐行「鍾擺理論」:悲一篇,歡一篇,悲悲喜喜三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