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法国大革命前夕的财政危机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逃往瓦朗纳斯——法国大革命前夕财政改革启示录
作者:李炜光 转贴自:燕南
1791年6月20日深夜,凄风苦雨,法国国王路易十六乔装打扮,携全家潜出杜伊勒里宫,乘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特制马车。马车迅速冲进黑暗中,径直向法国东北部边境飞驰而去。国王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荷兰的奥地利军营,但是,在离卢森堡边境不远的瓦朗纳斯镇(Varennes),国王一行却被一位小酒馆的老板认出并被当地的国民自卫军扣押。在遭到前所未有的猜疑和羞辱后,路易十六和王后被押回巴黎,6月25日,当国王重返巴黎时,全城一片寂静,士兵夹道列队,倒持枪支,宛如在为君主制送行。国王一家再次住进了受到严密看守的杜伊勒里宫,此时的路易十六,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国王,而是一个人质了。这就是法国大革命史上着名的“国王出逃”事件。
路易十六为什么逃跑?因为此前他为挽救财政和政治危机的一切努力都归于失败,现在,大革命正在那个国家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王室已“靠边站”了,旧制度的秩序已被打破,而新制度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国家陷入混乱之中,国王继续留在法国已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一切严重事件的起因,竟是路易十六本人积极推动的一场财政改革!他在出逃之前起草的“告国人书”说出了出逃的计划:先投到布耶统帅的军中,从那里转向在荷兰的奥地利军队,最后重返巴黎,解散国民制宪议会和各俱乐部,恢复王权制度。如果这个计划成功,法国的历史就是另一种写法了,当然,由于他被截获,这一切都没有实现。
任何一个社会出现足以颠倒干坤的危机,它的前兆必然是财政危机
,法国也是如此。问题是,一次旨在克服财政危机的改革怎么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呢?这是200多年后今天的我们不得不关注的问题。美国后现代史学大师、斯坦福大学教授怀特(Hayden
White)曾说,任何学术研究从根本上来讲都是一种“讲故事””或是“陈述”的过程,那么,我们就继续把这个“国王出逃”的故事讲下去吧。
一、“路易十六的困境”与失败的财政改革
“锁匠国王”路易十六并不是一个极端专制、暴戾的国王,相反,在法国历史上,他是一个在私生活方面少有的能够有所节制的君主之一,也能够对社会政治制度进行某些重要的改革,特别是他为克服财政危机而实施的改革,放弃了前任国王的一些过分专制、挥霍的政策和做法,有的西方学者甚至称他为“激进的改革家”。但他生性怯懦,缺少作为政治家和改革家所必需的果断精神和坚定意志,“改行仁政和继行暴政同样都是困难的,因为进行改革,就要有力量使特权阶层服从改革;施行暴政,就要使人民忍受时弊,路易十六既不是个革新家,也不是个专横暴戾的君王。
”然而,大厦之将倾,一个帝王的开明,并不能够挽救行将崩溃的帝国,当制度腐朽、根的腐烂达到了极点的时候,不论是开明帝王还是铁腕帝王,谁也无法阻挡暴风骤雨的到来。
路易十六(Louis
XVI)是1774年即位的,此时的法国,经过自称“朕即法律、朕即国家”的路易十四的高度专制、王权无限扩大和“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路易十五的荒淫挥霍之后,就像一个用力过度的发条,已经松弛下来了,疲惫不堪,国家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危机:在大陆及海外进行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向特权阶层提供的名目繁多的年金、凡尔赛宫的奢华无度以及超庞大的政府机构支出以及对北美独立战争的支持
,导致王国政府财政出现巨额赤字。更严重的是,王国政府的这些巨大支出是依靠大量借债来维持的,债务利息高达8·5—10%,比英国政府借款利息高出一倍
。为了支付到期的债款和利息,王国政府又不得不举借新债,从而使国家财政状况陷入恶性循环。“到18世纪80年代,国家的债务已经占国家税收的一半以上”
,政府陷入了严重的信贷危机路易十六认识到,要想改变这种极度困难的局面,必须对下层民众积怨已久,而特权阶层死守不放的赋税征收制度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他的确为此做过多次努力,但都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最后竟到了自己也“走投无路”的境地。
路易十六先是任用重农学派的着名学者、《网络全书》撰稿人之一的财政大臣杜尔哥(Turgot)为财政总监进行财政制度改革(1774—1776年)。为缓解财政困难,杜尔哥于1775年将修路劳役改为征收以产业额为计税依据的道路税,并规定所有等级一律照章纳税。1776年初,废止酒类专卖制,允许自由买卖。他还准备进一步规范财政、税收秩序,内容包括节约行政开支、成立贴现银行以便在政府财政危机之时提供应急资金等。然而,在改革的关键时刻,路易十六却恢复了1771年被路易十五解散了的巴黎高等法院以及外省的十余家高等法院,这些机构中云集着拥有特权的“穿袍贵族”,他们担心改革会触及其自身利益,因而极力抵制杜尔哥改革并通过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
Antorinette)对国王施加影响,迫使路易十六于1776年5月解除了他的职务,刚刚启动的、明显有利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的财政改革化为泡影。对于这一“黄金时代”的速生速灭,伏尔泰曾沉痛地表示:“我的心永远也不能平静”
。
接替杜尔哥的是一位名叫内克(Necker)的瑞士银行家(1777—11781年)。由于身为外国人和新教徒,内克虽被授权主管财政,却没有“财政总监”的头衔。为了解救宫廷财政支出的燃眉之急,缓解国内日益严重的财政危机,他在上台之初利用其银行家的声望到处借款,成功地筹措到了几笔巨款,初步稳定了他的位置。但他深知,要真正解决问题,大刀阔斧的改革势在必行。不久,他取消了宫廷中的一些高俸而清闲的职位,压缩了王室的财政开支、削减了军役税和盐税。这些措施迅速引起宫廷贵族们的反弹,他们立即像当初对待杜尔哥一样,猛烈攻击内克。1781年,内克公布了关于王国政府预算情况致国王的《财政报告书》,该报告向社会透露了国王赏赐钱和恩给金的巨大数额,使得王室和领取大量年金的显贵们再也无法容忍,内克被迫辞职。财政报告书披露的内容和内克因此被革职的事件震惊了社会公众,对宫廷的不满情绪开始上升。
内克的继任者是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推荐的、于1783年任职的卡隆(Calonne
1783—1787)。卡隆为了笼络王公贵族,在上台初期一度采取了与内克完全相反的政策,曾为宫廷人员偿还赌债,增加他们的年金,企图以阔绰的假象抬高王室德威望。但与此同时,他也寄希望于通过开挖运河、建筑港口、修建道路来刺激经济发展,增加财政收入,但收效并不明显。1786年,“政府的财政赤字达到了400到500万法郎
,采取极端补救措施的时候显然快到了
。”8月,迫于日益严峻的财政压力,卡隆向路易十六提交了一份财政改革方案。值得注意的是,在卡隆的改革方案中有许多内容与此后的“温和革命时期”
的革命成果十分相近,即向富有者征税。卡隆建议,以土地特征税代替人头税和什一税,一切土地所有者,包括特权等级一律依其收入多寡按比例缴纳,短期国债的偿还期由10年延长至20年,废除国内一切关卡,取消各领地的关税,延长对盐和烟草的专卖权等,同时政府将每年削减财政支出2000万锂
。卡隆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将这个带有明显的“杜尔哥色彩”的改革方案直接交由巴黎高等法院审批,势必招致特权阶层的否决,于是,他向路易十六建议召开“显贵会议”
,对这一改革方案进行裁决
,并对之寄予厚望。1787年2月,“紧急应召显贵会议”招开,出席会议的代表共144人,贵族和教士代表占绝对优势,来自第三等级的代表不足30人
。路易十六希望以这个会议“来证明有必要通过一项和平时期实行的土地征税新方法,试图能够使国家摆脱困境”
;“希望以此避开召开法国三级会议,因为已经有175年没有召开过三级会议了”,“如果应召显贵可以决定征税,他们就能够决定征税的条件,他们就会从辅助性的机构变成主宰者。但政府很快就发现,紧急应召显贵会议不能打到增加税收的目的。
”这些由国王指定的“显贵”们对这份财政改革方案发起了猛烈攻击,而且反对意见也各不相同,争执不下。迫于强大的政治压力,卡隆于1787年4月辞职,流亡英国。
路易十六的财政状况每况愈下,而改革又是如此的不顺,无奈之下,他又将希望寄托在图卢兹大主教布里埃纳(Brienne,1787-1788)身上。布里埃纳是“名人会议”成员,也是卡隆财政方案的积极反对者。法国着名文学家勒费弗尔称之为“无能的笨蛋”。这位毫无创见的“笨蛋”在一筹莫展之下转而又赞同起自己刚刚反对过的卡隆财政改革方案,执意增加新税,并要求特权等级也要纳税,“名人会议”拒绝了向特权者课税的方案,并声称:只有全国三级会议才有权决定财政改革政策和开征新税。1787年5月,忍无可忍的路易十六解散了“名人会议”。布里埃纳将卡隆改革方案稍作修补之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将它交给巴黎高等法院审定。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巴黎高等法院拒绝登记,反而提议召开三级会议以决定臣民应当如何向国王纳税。为迫使巴黎高等法院接受布里埃纳方案,路易十六曾两度亲临法院施加压力,但法院并不买帐。1787年8月,路易十六将巴黎高等法院赶到了东部城市特鲁瓦,但只一个月之后,他又迫于舆论压力将之召回。1788年5月3日,巴黎高等法院发表了一个宣言,即《民族权利和君主根本法》,声称国民应当通过定期举行的三级会议“自由地”向国王纳税。显然,巴黎高等法院试图对王权加以控制。路易十六盛怒之下把两名法官投入监狱,法院系统与王室政府之间的矛盾激化,全国各地的骚动此伏彼起,要求召开三级会议的呼声也越发强烈。
连换了4任财政部长都无济于事的路易十六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使国家摆脱财政危机,除非以三级会议的形式与国民协商”
;“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只有召开那令人惊恐的三级会议了。
”1788年7月5日,国王同意召开全国三级会议。8月,布里埃纳辞职,内克又被重新请回来,并被任命为国王的首席顾问。内克上任后筹措到了7500万锂的借款,财政危机有所缓和。
国王的让步似乎使笼罩全国的政治危机暂时解除了,但事实远非如此。英法通商条约的生效
导致大批法国企业倒闭,工人大量失业,又由于1788年出现严重的自然灾害,法国农业出现灾难性的歉收,由此,城乡下层居民大都处于饥寒交迫之中,经济危机、财政危机愈演愈烈,终将导致严重的事态发生。但是,当时许多身处各种矛盾中心的人物,都没有意识到一场真正的狂风暴雨的即将来临。第三等级没有意识到,国王路易十六更不会想到,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几乎还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革命者”,更没有人会想到什么“小红帽”
、“断头台”,但就在一年以后,血腥的法国大革命就爆发了,无数人头落地,最后路易十六自己竟也被送上断头台,历史就是这样充满了吊诡(paradox)!
“法国之所以召集三级会议,是因为政府要得到所需要的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而且,开会的方式仍是沿用175年前三级会议的旧例,即各等级代表人数相同、三个等级分别开会并按等级投票表决。如果这些意图真的能够实现,法国的历史就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然而,经过数十年启蒙思想熏陶的18世纪的法国毕竟已经不是一个多世纪以前那个君主专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那个“古典主义”的法国了,以后的事实证明,路易十六的设想只不过是一种天真的一厢情愿。
三级会议于1789年5月5日开幕
,会议果然开得很不顺利。第三等级的代表们对路易十六的表现大失所望,国王关心的只是财政问题:“朕需要忠诚的臣民的援助,以帮助朕克服目前遇到的一切财政困难。”财政大臣内克的主题报告则是国王“指示”的详尽而冗长的注释,由于内容太多,声嘶力竭的内克中途不得不让人代读。人们说,原本希望内克能够在体制改革方面有所创见,“但看到的却是一个只会念账单的会计”
。第三等级认为,三级会议不能成为特权等级维护私利的场所,必须制定一部宪法以维护人人生而有之的基本权利,必须建立一套新的国家机器以取代弊端丛生的专制机构。在他们看来,如果继续实行三个等级分厅议事并按等级投票,税收权利和政治权利的平等就是一句空话。国王和内克在三级会议上的表现终结了第三等级对政府的最后一点希望,使他们意识到下面的事只能依靠自己了。6月17日,第三等级将有名无实的三级会议改为“国民议会”(Assemblée
nationale),并且赋予自己批准税收的权力。对此,路易十六并未想出什么化解危机的良策,而是采取了一个愚蠢的行动——关闭第三等级的会议大厅,结果引发了着名的“网球场宣誓”。7月9日,国民议会又自行将名称更改为“国民制宪议会”(Assemblée
nationale constituante)。
路易十六则继续犯错误,在王后及部分宫廷贵族的鼓动下,向凡尔赛和巴黎四周调派军队企图加强对局势的控制,激起了因政府财政改革毫无成就而生活艰难的普通民众的强烈不满,并迅速演化成一场社会动乱。人们到处寻找武器,贫民(乞丐和失业者)大肆抢劫。7月13日凌晨,巴黎的各税务所冒起了黑烟,教堂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报警的炮声隆隆不断。7月14日,以攻占巴士底狱为象征的革命行动
,使得法国民众突然发现自身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同时,他们也发现,世界上本来并不存在什么“坚不可摧”的神话。
就这样,一场财政改革的结果竟然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革命。当巴黎演绎着这惨烈的一幕的时候,身在凡尔赛的路易十六却感觉迟钝,并未悟出局势的严重性。在他的流水帐式的记事本中,7月14日也并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14日,星期二,无事。”然而,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事件竟然决定了法国革命的进程甚至决定了革命的最后结局。
革命行动迅速蔓延到外省,农民暴动席卷法国农村,手持武器的庄稼汉冲进时代压迫他们的封建领主的城堡,搜出那些登记着封建特权的古老证书和征收捐税合法的契据,在村子的广场上把它们付之一炬。农民的革命行动不仅极大地冲击了贵族的传统权利,而且也触犯了城市资产阶级的利益。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同时也是地产主,并以此名义向农民征收捐税。现在,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惜与贵族这个原先的敌人结盟共同镇压“失去理智”的农民。在马扎地区,26名暴动农民在一场最终败于城市民团的激战后,受到了一个临时法庭的审判,统统被处以绞刑。迅速变化的农村形势迫使制宪议会暂时放下正在起草的宪法,首先承担起保护农民权利的责任。8月4日夜的制宪会议上,贵族和教士的代表们纷纷提议废除一切不合理的封建特权和赋税,特别是什一税,取消徭役和其他人身奴役
,通过了着名的“8月法令”法令。1789年8月26日,制宪会议又通过了在法国史乃至世界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人权与公民权利宣言》
,从根本上铲除了旧制度时期的特权原则,取而代之的是人权和法治原则 。
路易十六无法接受这一切,为了控制局势,他再次从外省向凡尔赛调集军队,激起巴黎民众更大的愤怒。而当时的巴黎正处在物价高涨、面包缺乏的饥荒之中,经济危机再一次推动着政治危机向前发展。10月6日凌晨,一群情绪激奋的群众冲进王宫,国王的几个贴身侍卫被杀。关键时刻,生性怯懦、温和的路易十六
选择了不与民众对抗,于是他被暴动的民众押回了巴黎,被软禁在杜伊勒里宫中,成了“革命之囚”
。到达巴黎时,路易十六的马车穿过人群,人们没有脱帽致敬,而是以死一般的寂静表示内心的愤慨和鄙视。
国王原先绝对拥有的预算权、治税权以及国家财政收支的批准权和监督权此时已转移到制宪议会的手里。1789年10月以后,制宪议会开始对法国的政治、经济及社会结构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开始行使它已经拥有的各种财政权力,并力争克服严重的财政危机。对于1789年的法国来说,在“没有征得人民同意”
的就是赋税制度被废除后,新的税源一时很难找到,发行公债和组织募捐所得的收入不过是杯水车薪,当年的国家负债额由前一年的30亿锂增加到40亿锂,国家财政依然处于危急中。为了摆脱财政危机,制宪议会决定向教会宣战。教会占有法国可耕地面积的15%左右,其财富总值大约相当于国家债务总额。1789年11月,制宪议会下令将教会全部财产收归国有。为了使这些“国有地产”尽快发挥效用,从1789年12月29日起,制宪议会开始发行以国有地产为担保的“指券”(一种国库债券,assignats)
,由此国家的财政状况有所缓和。1790年5月,制宪议会又下令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拍卖教会地产,国库进一步得到充实。这期间出现了“指券”贬值和教会不断反抗的现象,但庞大的教会地产还是有序地转移到了资产者和富裕农民手中,这是具有时代进步意义的变化。制宪议会还改革了地方行政区划,大体上改变了旧制度时期那种重床叠架的混乱状况。
至1791年夏天,法兰西国家的改造工作已经初步完成,宪法的条文也已基本成型,法国似乎距离立宪君主制度只有一步之遥了,然而,问题就发生在这功败垂成之际。也许是国王急切地想恢复王权秩序,也许是国民议会通过教会立法的原因,或者他就是为了逃生——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国王已没有任何人身安全的保证,如果有人以革命为名大开杀戒的话,他路易十六肯定排在第一个——反正他神差鬼使地选择了“逃跑”的策略,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始时介绍的那一幕。只是他的运气不好,没逃掉,又一次被押回了巴黎
。
以后发生的历史大致是这样的:1791年7月16日,立宪派出于避免外国干涉的考虑,促成制宪议会宣布恢复路易十六的王位;1791年9月14日,路易十六接受了制宪议会制定的宪法
并向全体议员公开道歉;1791年9月30日,完成立宪任务的制宪议会宣布解散。但是,宪法并不能保证立宪君主制在法国的真正确立,大革命新一轮的浪潮又汹涌而来。1792年9月21日,领导暴力革命的国民公会宣布废止君主制,第二天又宣布法兰西为共和国。1793年1月16日,作为立法机构的国民公会就路易十六的生死问题进行表决,激进派仅以1票的微弱多数决定了路易十六的命运
。
1793年1月21日中午,年仅39岁的路易十六被送上了设在大革命广场(今协和广场,dela
Concorde)的断头台。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说的一段话被永远载入史册:“我虽然得死去,但绝没有犯过任何指控我的罪行。我宽恕造成我死亡的人,我还要祈求上帝,在我的鲜血抛洒之后,在法国的土地上再也不流血了。
”当沉重的利刃下落时骨肉断裂,在场民众的表情极为阴郁。一位目击者说:“那天,每一个人步伐缓慢,并且不敢彼此相望。
”同年10月,他的“赤字夫人”
、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也被推上了断头台,据说当时她不小心踩了刽子手的脚,马上习惯性地向他道歉:“真对不起,先生。 ”
行刑时,广场上人山人海。塞纳河水,在无声地流淌。
法国惊心动魄的往事证明了笔者在几年前提出的一个观点:在任何社会中,财政、税收都首先是一个政治的和法律的问题,然后,它才是一个经济问题 。
二、大革命发生的财政原因分析
路易十六在革命爆发的前后表现得极为被动,但他在财政改革中提出取消财政特权,主张财政权利平等,这是他之前的专制统治者们远远做不到的,他在严峻的财政形势面前显示出的勇气还是令人钦佩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剥夺上层阶级的财政特权。”“正是他,取消了税收方面的特权,也不再实行未经同意即行征税的惯例。”不管对于君主制还是对于民主制来说,取消上层财政特权都意味着财政权利的平等,对于民众来说,这实际上比暴力革命有更大的意义。“他们在不得不掏钱养活上层阶级、给上层阶级带来好处和安慰之外,也会要求把他们交的税款花在他们自己身上。……贵族们不仅要放弃他们可以豁免某种税费的特权,还得放弃他们没有干多长时间或没有干什么有价值的工作却可以领取年金的特权。在国家的眼里,特权就是逃税的权利,而对政治家来说,特权更意味着强制他人代他缴税的权利。
”
路易十六所提出的“自由宪法”包括着平等纳税、定期召开三级会议、议会有通过投票决定拨款的权力。当他听说,应召显贵(Notables)中只有一人投票支持增加第三等级的代表人数时,他说了一句“你可以加上我一票。”马卢厄特(Malouet)是大革命时期情操最为高尚、也最具洞察力的政治家,他作证说:国王是诚心的,他说,国王完全赞成他的看法
。普鲁士特命全权公使在1789年7月31日的一封快信中公正地描述过路易十六:国王有意识地削弱行政部门在国内的权力,因为这样的政府能使国民受益。一个政府权力受到限制的国家,要好于一个具有绝对专制权力、但却在遭人痛恨、财政混乱到无法解决的政府。“他决心让祖先流传下来的专断的政府容纳当时新兴的各种力量。在建立自由政体的道路上,他已经推动王室走到了尽头,剩下的只能交给国民了。他没有试图去影响选举,也没有想到要去指挥和控制三级会议。面对三级会议,国王已经主动地放弃了自己的权力。他赋予这个新成立的机构以如此多的权力,以至于没有什么保留给国王了,国王的权力实际上已经被暂时中止了,并且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
”显然,如果不是发生民众暴动,法国完全可以向英国那样逐步地建立起立宪君主制度,走上宪政之路。但遭受封建压迫剥削太久的法国人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了,他们把百年仇恨毫不犹豫和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泻到了可怜的路易十六的头上。
一个从旧制度向新制度的社会大转折,就像一辆巨大的载重车,要调过头来必须十分谨慎,这个过程需要智慧,需要理性,需要妥协,唯独不需要俱乐部的鼓动和街头的暴力行为。而一旦不幸革命爆发,便不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必将充满血腥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人死“够”了才算完成整个过程。在大革命期间的1793到1794年的一年时间里,就有17000人上了断头台,其中甚至包括那个敲响路易十六丧钟的“革命者”罗伯斯庇尔在内!
路易十六之死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悲剧,200多年以后,我仍然与诸多的历史学家们一样为他的死而遗憾不已。专制强权的路易十四在位整整72年,昏聩无能的路易十五竟也在位59年,而温和善良、愿意改革却又十分软弱的路易十六,历史留给他的时间竟只有15年!他要通过财政改革恢复国家经济秩序和实力,他能恢复被历代国王废止了160年的三级会议,把全国几百名代表请到凡尔赛来“共商国事””,在大革命爆发后,他又一次次地妥协、让步,并没有真正实施武力镇压,都可以说明他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国王,人们还能要求一个旧制度时代的君王能做些什么?
为什么一场财政、税制会引发大革命?为什么良好的改革愿望带来的却是否定改革者自己的结局?为什么进行减税和平均税负的改革反而激怒了人民
?路易十六时期总体上仍处于旧君主制最繁荣时期(1789年农业收成情况良好,一度缺粮的问题已得到缓和 ),为什么繁荣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
?大革命与旧君主制以往的历史之间有什么内在的关系?我们在观察法国大革命前夕的财政改革后,不免对这些难以解答的问题感到困惑不解。这一连串“为什么”的背后,一定有着极其复杂的原因。
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Tocqueville)在他的传世名着《旧制度与大革命》也曾提出过疑问:“这场在几乎整个欧洲同时酝酿的伟大革命为什么爆发于法国而不在他处?为什么它好像自发产生于它即将摧毁的社会?最后,旧君主制怎么会如此彻底、如此突然地垮台?
”他认为,一个国家发生了法国大革命这样剧烈的社会动荡,原因一定是复杂的,它“决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而是“一项长期工作的完成,是十代人劳作的突然和猛烈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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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法国的钱叫法郎吗
说到法国货币,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法郎。事实上,里夫勒是法国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里弗尔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查理大帝时代。里弗勒(Riffle)又称法国镑,最初猜启相当于550克白银。从中世纪到现代,它是法国最重要的货币单位。与里弗勒相比,法郎只是小巫见大巫。虽然法郎可以后来居上,取代里弗尔蚂和,但英国士兵的作用远远超过法国政府。
法郎诞生于百年战争,是法国货币战争的产物。在中世纪的法国,里夫勒不作为日常货币使用,只用于记账。法国最穷的骑士平均年收入25里弗,法国小领主的年收入从60里弗到500里弗不等。不要小看这些收入。平民_丝通常用苏或德格纳(1里夫勒等于22苏或262德格纳)来计算他们的收入和支出。买一双好鞋只需要四个苏,步兵_丝辛苦一天也赚不到这个钱(一天三个苏)。法国王室虽然财大气粗,财富是英国王室的7倍以上,但指挥能力却是刻不容缓。作为一个Riffle玩家,它在很多战役中输给了英国王室这种技术型玩家,巨额军费打击了水漂。
红眼的法国王室使出滥发金钱的招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法国国王担任图尔修道院(中世纪法国最大的货币发行机构)名誉院长,他们亲自坐镇,操纵货币兑换,人为压低德格纳汇率,将1里弗尔兑262德格纳的汇率压制到1: 400,法国金币银币的声誉一落千丈。这不仅让为法国王室卖命的雇佣兵吃了苦头,也让英国王室更加警惕。
普瓦捷战争后,老实巴交的约翰王(他儿子食言后,他也主动当了肉票,千年理想人质),成了英国人的俘虏,他还促成了高达300万金币的赔偿合同(战前法国王室的金币总量为180万,英国人想把法国式的贵金属全部消灭)。英国人经常对法国支付的金币挑三拣四。约翰国王重获自由后,气得发行了一枚3.8克的金币“法郎”庆祝自由。直到18世纪末,里夫勒仍是法国的主流货币。路易16吓死人的债,美国对法国的债,都是用里夫勒计价的。
除了伦敦,法国周边的荷兰、比利时等地也成为假币制造中心。1795年,法军击败了保皇党的“还乡团”,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总计10亿里弗尔的假币(帮助美国独立的债务为20亿里弗尔)。因为假币太多,法国政府只需要宣布废除里弗尔,让法郎充当主流货币。百年战争中英国对法国的胜利催生了法郎,抗法战争的失败让英国人跳墙,毁了里弗尔的信用。英国人是法郎的真正创始人。
欧元(Euro)是欧盟中19个国家的货币。
欧元的19会员国是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爱尔兰、西班牙、葡萄牙、奥地利、芬兰、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希腊、马耳他、塞浦路斯。
1999年1月1日,在实行欧元的欧盟国家中实行统一货币政策(SingleMonetaryAct),2002年7月,欧元成为欧元区唯一合法货币。
欧元由欧洲中央银行(EuropeanCentralBank,ECB)和各欧元区国家的中央银行组成的欧洲中央银行系统(EuropeanSystemofCentralBanks,ESCB)负责管理。
另外欧元也是非欧闷兆盯盟中6个国家(地区)的货币,他们分别是:摩纳哥、圣马力诺、梵蒂冈、安道尔、黑山和科索沃地区。其中,前4个袖珍国根据与欧盟的协议使用欧元,而后两个国家(地区)则是单方面使用欧元。
③ 18世纪的法国社会是怎么的状况
18世纪法国社会概况
1 .18世纪的法国是欧洲大陆上典型的封建君主专制国,国王控制全部国家权力,广大人民被剥夺了所有政治权
2 .法国的君主专制制度以等级制为基础。社会划分为三个等级:僧侣是第一等级,贵族是第二等级,人民是第三等级。第一和第二等级是统治阶级,拥有种种封建特权。
3 .法国的资本主义有了迅速的发展。资产阶级成为经济最强大、最富有的阶级。
4 .封建专制制度严重阻碍资本主义的发展。广大第三级同封建统治阶级处于尖锐的矛盾对立之中。
详细情况: 18世纪的法国,仍然是一个封建专制的农业国家。全国绝大部分的土地集中在以国王为首的贵族以及僧侣手中。占全国人口 95%以上的农民基本上是佃农,耕种地主的土地。虽然从18世纪初开始,法国东北部地区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农场,但总的说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不像英国那样深入农村。
18世纪初,法国的资本主义已有相当程度的发展。在一些工业较为发达的城市和地区,如里昂、奥尔良、阿尔萨斯—洛林等,出现了大量的资本主义性质的手工工场,其中雇佣千名以上工人的分散的手工工场和雇佣百人左右的集中手工工场也不为罕见。到18世纪中叶,一些工业部门如采矿、冶炼等行业,已经开始使用先进的机器。在贸易方面,卢昂、爱克斯、亚眠、波尔多等许多城市都是当时的对外贸易中心。法国对外主要出口酒类和各种奢侈品。进口货物主要有棉花、香料、皮革、咖啡等。由于工商业发达,法国集中了欧洲一半以上的货币。
但是,法国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受到封建生产关系的重重阻碍。在法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金融资本始终处于领先地位。从16世纪开始实行的包税制和国债制度是法国资本原始积累的主要手段,通过包收国家各种捐税、向国家放债,法国的金融资本家获得了巨额收入,成为法国社会最为富有的阶层。但是,自路易十六即位后,为了缓和其财政危机,用各种手段从金融资本家手中获取金钱,使路易十一以来王权与资产阶级的合作关系遭到破坏,迫使金融资本家为代表的大资产阶级也走上了反对封建专制的道路。在工业部门中,由于封建行会制度的存在,使大批手工业作坊无法过渡到手工工场。因为受到封建制度保护的行会制度,对于工匠和学徒的数目、生产规模以及技术等都有严格的限制。路易十四时代制订的一系列工业法规,到18世纪不仅不能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反而成为生产发展的桎梏。使法国工业的发展和技术进步举步维艰,加之封建割据残余的存在,使各省之间的法律、度量衡、币制等都有不同,从而导致各地商业联系的困难。在封建专制制度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下,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处于赤贫状态,购买力水平极为低下,使国内市场日益缩小。18世纪以来,法国在对外战争中迭遭败绩,不仅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而且丢失了许多海外市场。仅七年战争中,法国在北美包括加拿大在内的大片殖民地以及在印度的殖民地均被英国占领。以法国王室为首的各级贵族,视法国工商业为敛财的重要来源,征收极重的工商业税,使工场主和商人所获利润大部分流入他们的手中,从而大大地限制了资本的积累。这一切,使法国新兴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旧的封建生产关系之间处于尖锐的矛盾之中。
革命前的法国,仍保持着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根据这一制度,所有的人被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是天主教教士,第二等级是贵族,资产阶级、农民、城市贫民以及手工工场的雇工等构成了第三等级。
天主教会是法国封建专制制度的主要精神支柱。为了维护封建专制制度,天主教会竭力向人民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和封建制度存在的合理性,鼓吹人们守天知命,不做丝毫反抗。对于一切反天主教会和封建制度的“异端”,则实行残酷的迫害。天主教会反对科学,扼杀知识,拼命地推行蒙昧主义。因此,要发展资本主义,解放人的思想,首先必须铲除天主教会。天主教会也是法国最大的封建主。教会土地占全国土地的1/10,僧侣也和其他的封建贵族一样,剥削雇农,榨取封建地租。高级教士大多出身贵族,主要集中在城市里,过着与贵族一样奢华的生活。但第一等级中的低级僧侣则大都出身于贫苦之家,他们收入菲薄,生活拮据,对高级僧侣抱有敌视态度,同情第三等级。
作为第二等级的贵族,分为两个阶层,一为“佩剑贵族”,一为“穿袍贵族”。所谓佩剑贵族主要指的是世袭的封建贵族。他们中的大贵族大多远离自己的领地,住在凡尔赛,靠领取年金过着极为奢侈的生活。由于特权,他们垄断了军队、政府和教会中的要职。“佩剑贵族”中的中小贵族,则长年居住在乡间,尽管不能享受大贵族那样的奢侈生活,但由于直接剥削农民,成为农村中封建专制制度的主要代表。
“穿袍贵族”不是世袭贵族,他们的贵族头衔主要是靠钱买来的。因此,大多出身于资产阶级。“穿袍贵族”主要任各级法院中的法官,并可父子相传。他们通过包揽诉讼榨取民财,同样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是“佩剑贵族”歧视他们,也不允许他们出入宫廷。因此,他们也对“佩剑贵族”心怀不满。
第三等级的成分较为复杂。其中资产阶级又有大中小之分。大资产阶级主要是包税商、军火商人、专卖商、银行家等。这些人与封建专制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时他们还花钱购买爵位,成为“穿袍贵族”。因此,他们不愿意推翻专制政府。但是,由于政治上他们没有任何权力,财产也得不到封建政府的切实保证,经济活动经常受到贵族或国王的干扰,因此他们反对革命而要求改良,只是希望通过在不触及他们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限制国王权力,提高他们的政治地位。中产阶级主要是手工工场主和一般的商人等。他们深受封建专制政府的欺压和勒索,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愿望也受到极大的限制。因此,他们极力要求消灭封建制度,建立保护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的资产阶级共和国。这些人构成了资产阶级中的共和派。
小资产阶级主要是城市居民。这些人主要是小商贩和小作坊主等。这些人既反对大资产阶级对他们的压迫,又痛恨封建专制制度对他们的无穷盘剥。但他们也反对无产者,害怕革命会使无产者摆脱旧日政治经济地位,从而危害他们的利益。
第三等级中人数最多的是农民。他们遭受着残酷的封建剥削,不仅要向地主缴纳地租,而且还要向地主交纳各种苛捐杂税。此外,他们还必须向国王交纳所得税(收入 1/20的土地税)、人头税、土地税;向教会交纳什一税。经过层层盘剥之后,农民所剩无几,很难维持温饱。18世纪后期,法国进入了历史上的“封建反动”时期。国王又恢复了农民修筑道路和建造营房的徭役。地主则竭力提高封建地租,同时还强占农村公社的公有地,使广大农民更加贫穷困苦。法国大革命爆发前夜,法国2300万农民中,竞有150万人沦为乞丐。因此,在第三等级中,农民阶级最痛恨封建专制制度,最富有革命精神。尽管第三等级内部各阶层之间也存在着矛盾,但在反对封建制度这一问题上,则是一致的。因此,第三等级与国王为首的僧侣和贵族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能通过暴力革命才能解决。
④ 法国大革命前贵族生活是什么样的
用什么来界定“大革命之前”呢?如果严格界定的话,应该算是路易十五时代吧(1715-1775)?毕竟路易十五死后十四年大革命就爆发了。
提起“贵族”这个词,我们很容易产生一种印象——在宏伟华丽的宫殿当中,一群衣着华贵鲜艳的男男女女要么翩翩起舞,要么傲慢无比地互相说着无聊的客套话,视贱民如无物(狄更斯在《双城记》里面描写的厄弗里蒙第侯爵就是这样的典型形象)。
无疑很大一部分贵族确实是这样,但是用这样典型刻板的印象去描述一个人数众多的群体显然是偏颇的(即使这个群体只占当时法国2%不到的人口也有数十万之多)。
首先,我们要确定,什么算贵族?
当时的法国已经告别了中世纪严格的血统藩篱,已经实现了中央集权初步走向了近代化,成为了一个官僚制国家——路易十四最伟大的功绩就是这一点,他将全国变成了一个个省,让中央任命的地方官员来管理,废除了地方领主的大部分统治权力。
同时,法国因为政府时常陷入到财政困难当中,所以卖官鬻爵乘风,哪怕是法律界也是如此,所以一大批资产阶级和官僚,也随之加入到了贵族的行列当中。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大部分原本的地方领主要么是融合到了这个全新的国家当中,要么是在之前就已经消失。
无论是“穿袍贵族”还是“佩剑贵族”,他们都是新东西,于是在那时候的法国,“贵族”是一个很宽泛的词,大部分路易十五时代的贵族,血统顶多也只能追溯两三个世纪,早期的贵族,已经在一次次的外战和内战当中消磨殆尽了(英国也是如此,如今英国存世的几乎所有贵族,爵位传承都只能追溯到都铎王朝之后,之前的贵族世系已经在多次战争当中基本上灭绝了)。
同时,经过历史的演化,大革命之前法国贵族相比于中世纪那种对农奴生杀予夺的领主,权力已经萎缩了很多,大部分的统治和司法权力已经被转移到了政府手里。他们所拥有的法定主要特权也只剩下了几项:不用缴纳人头税,同时可以对原本领地内的土地交易收税(哪怕这些土地已经被他们卖给别人了,在以后的土地交易当中还是可以收税。)
虽然这确实是不公平的特权,但是相比于当时的欧洲其他国家,甚至相比于英格兰,法国贵族的特权并不是很大,也并没有更加胡作非为,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最迷惑不解愤愤不平的也就是这一点——“我们法国的贵族,封建权力和封建压迫是最少的,暴民却起来造反了!”
大革命是启蒙运动的硕果,当人民身上背负的特权压迫越少,他们就越发意识到特权的可恶和难以忍受。
可以说,在波旁王朝的末期,贵族完成了一个大分化,大致可以分为好几个群体,他们当然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不在一个世界里面:
第一,显贵群体,这个群体就是王室贵族,和一些出入凡尔赛、享有国王特别恩宠的高等级贵族。
这个群体是国家最为庞大既得利益群体,也是最为奢靡、挥霍成性的群体,他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开销庞大,他们就是我们常在欧美电影和动画里面看到的贵族形象。
在路易十五时代,这些人组成的宫廷,开销经常占国家预算支出的三分之一,他们也是法国政府债台高筑的主要原因之一。
后面的路易十六为自己的弟弟阿图瓦伯爵一次就偿还了两千万利佛尔的债务。
而在大革命之后,这群贵族也面临着最严厉的清算,包括国王和王后,留在法国的几乎都上了断头台。
第二,地方领主。
法国的中央集权虽然大体上实现,但是在一些边缘地区则还有古老的中世纪残留(没错,对1775年的法国人来说,哪怕1475年也是古代了,虽然我们时常忘了这一点)。
比如西部的旺岱和西北部的诺曼底、布列塔尼地区,这些地方残留着一些仍旧拥有封建权力的地方贵族,这些贵族对领民仍旧施以严格的封建统治,捐税和地租远高于国内的平均水平。
他们过着的正是中世纪似的生活,居住在城堡当中,并且视自己的封建权力为理所当然。
(然而,当时封建权力和封建压迫最厉害的西北部,反对革命也就最为激烈,因为农民越是被压迫到一无所有,就越是极端虔诚于宗教,服从领主,听从贵族和教士们的命令。)
而这些地方因为在大革命之后激烈保王,反对共和国政府,因此和共和国打了多年的平叛战争,(某些地方甚至发生了灭绝性的杀戮),在平叛过程当中,大部分领主也死于交战,或者上了断头台。
第三,乡村小贵族群体
在法国各地的乡村,也有许多地方小贵族,这些要么是大贵族家庭的小分支,要么是官僚贵族的后代,他们负担不起住在凡尔赛的开支,也从不奢望王上能听到自己的名字、给予自己恩宠,一心只想着经营自己的田庄。
他们一般都是出色的地主,生活水平普遍不高,而且节俭,吃自己田庄里面出产的东西,喝自酿的酒,极少进行奢侈品消费,这群人也没有拥有什么太大的特权,过着类似于乡绅的相当简朴的生活,和一般的富农地主没有多大的区别。
在大革命最开始疾风暴雨的几年当中,这群人也受到了严重冲击,有些地方发生了针对贵族的大规模屠杀,而且根据共和国的法令,贵族一旦逃离国家即可被视为叛国,财产和土地将被国家直接没收,所以他们的财产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不过在躲过了最初风暴之后,在共和国末期和拿破仑时代,他们的生活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第四,城市的官僚贵族
这些人是世代的官吏和法官,一般也居住在城市里面,当然他们一般也在乡下购置地产,说他们是城市贵族只是方便区分而已。
他们的生活和当时有钱的中产阶级或者富商没有多大区别。
这群人收入颇丰,而且地位较高,关键是和其他贵族群体相比,他们更加能够感受时代的激荡变化,大部分人老早地就投身到了革命当中,因而他们的幸存率比以上贵族群体都要高,有些人甚至历经共和国、拿破仑时代、复辟王朝而不倒。
第五,落魄的贵族群体
毫无疑问,经过了世代的繁衍生息,严格执行长子继承制的贵族家庭一定会产出不少穷困的幼子,而这些幼子们继续繁衍,就会带来一个虽然属于贵族却穷困潦倒的群体,同时,贵族家庭也有可能因为本人的挥霍而陷于破产的境地。
这个群体是贵族当中生活最为艰难的群体,他们因为有一定的贵族身份,少有人肯去从事他们所蔑视的贱业,结果要么从军要么游手好闲。
而这个群体因为和贫民接触最多,而且个人前途也受到压制,因而对王国的体制也心怀怨愤,很多人参与到了大革命当中,不少人还成为了共和国军队的中坚。
总体来说,在大革命之前,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和制度性的问题,法国的贵族群体已经空前膨胀,其中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分化,他们已经变成了不同的群体,生活也各有不同,他们并非是一个模样,也没有共同的诉求,本质上除了贵族身份,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多少共同之处。
最后,那时候的贵妇们已经经常洗澡了……
友情提醒一下排名最高的答案,大革命前法国贵族没有几十万,所有贵族男女老幼一共7万人,也没有法国人口的2%,法国当时人口2600万,贵族只占0.27%,这样贵族中,真正的权贵,也就是有公侯伯子男骑士爵位的也就三千家,这在欧洲还算高的了,英国人口当时近千万,贵族只有500余家,差一点就是万中无一。
金字塔模式的封建社会就是这样,高居社会顶端的永远是极少数极少数人(其实所有的人类社会都这样)
英国贵族也普遍比法国贵族富裕,法国最有钱的贵族是后来七月革命篡位的奥尔良家,他家是波旁王朝的旁支,路易十三的后代,路易十四老弟的子孙,大革命前有1亿1400万法郎的财产,相当于三十多吨黄金,或者我鞑清的两千万两银子,可是这位老兄比较奔放,欠了一屁股债,达到7000多万法郎,最有意思的是他是个启蒙思想信徒,很多钱都是资助了革命宣传活动,用来推翻他祖宗亨利第四的波旁正统江山,(也有人说他是奥尔良家的篡位病发作,另有所图)大革命时期这位爷波旁家的卡佩姓氏都不要了,改名路易.平等(对,这位哥们就真改姓平等了),结果他家那位后来当了国王的儿子不认同,脚底抹油开溜到国外,结果奥尔良的路易.平等公民被革命法庭送上了断头台
这是最有钱的,普通贵族就没这么滋润了,乡下贵族像《人间喜剧.高老头》里面主角拉斯蒂涅他们家那样,"多喝栗子汤,少吃白面包"的,不在少数,他们家还是男爵呢,没爵位的,比如拿破仑手底下最能打的元帅达武就是贵族出身,他就继承了匹马和一把剑,所以这种贵族很多都投了共,no,投了革命党,比如大革命高潮部分雅各宾公安委员会的利剑和煞神,圣鞠斯特,就是个贵族
英国贵族就有钱得多,雨果《笑面人》里面专门有一章描写英国贵族的豪富,主角他老爹家里有八万个佃户和家臣,十几座宫堡和宅邸。后来即使某些英国贵族家衰落了他们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找美国暴发户的女儿做媳妇赚陪嫁钱,丘吉尔就是这么来的,他祖上是英国名将马尔波罗公爵,他老妈就是美国富二代白富美,英剧《唐顿庄园》里面伯爵老爷太太也是这种组合
我上历史课也没有怎么学到大革命之前法国贵族们过这怎么样的生活。只知道跟贫民比,那叫一个天一个地:圣职者和贵族不需要交税,而贫民要交各种税和保护费。而且前两者做多不过是法国百姓的5%,却掌握了所有的钱财权利。至于他们生活的如何,倒是对于凡尔赛宫时代的贵族们有些了解。
中世纪:法国贵族的来源
墨洛温王朝:法兰克国王保留了罗马时期的贵族制度。简单来说,此制度有两大特点:一、想成为贵族必须成为公务员;二、此权利不能传给下一代。
卡洛林王朝:九世纪,有了世袭。
卡佩王朝:很多在本地混的不咋地,都打仗去了(十字军东征)
16世纪:依然在打仗(意大利战争,宗教战争)。文艺复兴的开始。不同时代的贵族都是为了权利崛起衰败。也有了来自资产阶级的贵族。
17世纪至18世纪的贵族
投石党乱:贵族力量被推翻,导致君主专制政体的建立路易十四:针对当时各地贵族的大查询(1666-1727),之后有了各种各样的贵族(国王赏赐的,首都外省的,等等)。简单来说,路易十四的贵族盆友们算是做牛的时代,连他国都对路易十四羡慕嫉妒恨。
凡尔赛:凡尔赛的礼仪制度保留到路易十六。
异味:马的味道,母牛和山羊的味道,人的味道(不洗澡,因为那个时候说你洗澡的越多,感冒生病的越快。不过不是完全不洗澡哈,还是会用毛巾洗洗干净。)。加为了掩盖这些异味的各种香草香料香水。
时尚:因为路易14的关系,男人的fashion更替比女人的fashion还要快。什么高跟鞋啊,假发啊,都是从这位国王开始流行的。至于女人的fashion,开始的设计师都是男人所以花样也不多,不过以后有了女设计师,花样也就多了(从佩戴到衣料)。不过最主要是路易14的小三小四们(好像应该说“情妇” 不确定,中文成都有限,请谅解)将女人的fashion发扬光大:各种扇子,发型啥的,当时的女人们都是根据路易14的情妇们的喜好而成为时尚流行。
化妆:白色=纯洁。所以当时喜欢白皮肤。女人们为了突出她们白色的皮肤(其实是白粉厚成墙),会画美人痣,红色也流行了(此颜色代表贵族的权利)因为女人为了吸引别人都会用红色(特别是1673年以后,所有的女人都会用红色)。从此也有了各种红色的胭脂水粉(也苦逼了色盲的盆友们)
宴会:当时的贵族们也真会享受,也深刻影响到了凡尔赛宫的历史和艺术历史。路易14也支持特别多的大royal party。就连现在法国共和国,要举办什么party都会在凡尔赛宫举办。若是想更详细了解当时的宴会,以后会回来写的。
Les plaîsirs de l'Ile enchantée (1664年5月7日至13日):路易14第一大宴会,为了庆祝他与他第一位情妇的重逢,并且正式想贵族们介绍她是他的情妇。(好像跟中国的小妾没啥区别了…)
吃喝玩乐啥都有:芭蕾、莫里哀的剧场、等等
次征服,看莫里哀的剧场。
依然吃喝玩乐啥都有。虽然依然演莫里哀的剧场,但是他在去年死了。
1789:法国大革命
其实到底有多少贵族家庭历史学家也不清楚。有的说是9000贵族,有的说是2,5万贵族。
8月4日:废除所有特权。
1790年6月19日:贵族制度和封号啥的都彻底废除。
之后贵族的地位就更加微妙复杂了。
这个宴会是路易14第一次在凡尔赛宫李举办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活动。有骑兵竞技表演,各种比赛,芭蕾,剧场(主要都是莫里哀的),各种参观(凡尔赛宫李的花园啊,摆在宫里的雕刻画像等等),抽奖,阅兵,烟火,等等(自然这些宴会也是贵族们泡妞的最佳机会)
此宴会也是第一次和莫里哀合作,也是因为这个宴会后来凡尔赛的名气那么大。
明面上是为了庆祝路易14的妈妈和他王后。不过其实是为了介绍他第一位情妇。呵呵(国王就这么任性)
是路易14 第二个在凡尔赛宫的宴会。也特别隆重。此开销是1668年的三分之一!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主题,但是还是有各种活动:参观凡尔赛宫的最新的创造(bassin dragon),盛大的午后便餐(有酒有肉有水果),看莫里哀的最新的剧场(地方布置的特别精致,以至于后来人们认为此剧场最能代表巴洛克风格的宴会),烟火。
各种活动依然盛大,此宴会依然烧钱。不过怕啥,国王就这么任性!有午后便餐,莫里哀的最新剧场,在最新布置好的花园散步(顺便泡妞),烟火,音乐等等。
⑤ 在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前的法国贵族是如何生活的
在干隆五十三年,即1789年,法国爆发了长达10年的大革命。这场革命搅乱的法国,却给世界人民带去了共和的种子。尽管很多人生活在共和国内,却不知道共和意思。
共和就是**在民,消除**,这难道不是当初李云龙和赵刚等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如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是**,这当然都要感谢法国的这场大革命。但就法国的波旁王朝而言,在革命之前,他们早就是一群行尸走兽了。
如果这个时候谁给干隆说我们**,干隆肯定会砍了此人的脑袋。
其实,无论古今中外,任何朝代的灭亡都是有共性的。
那就是上下层之间脱节了,加上贫富……
对于法国国王和贵族的生活,读者您觉得他们过分吗?